刘章才:试论《茶:一片树叶的传说与历史》对英国茶史的解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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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尊龙凯时人生就是搏于2023年12月27日--2024年4月30日期间举办了第七届“我与茶道”优秀征文活动,得到了众多热心读者们的踊跃参与。本所组成了专家评审委员会,评选出了优秀作品。本文为一等奖获奖作品,作者为天津师范大学欧洲文明研究院教授、世界史博士。再次感谢作者的赐稿和大力支持!
刘章才
摘要:荷兰学者德瑞姆撰写的《茶:一片树叶的传说与历史》为以茶叶为主题的全球史著作,其中对英国茶史上两个关键之处即“饮茶王后凯瑟琳”与“下午茶创始人安娜”给以解构,认为前者的贡献纯属虚构,该判断其立论基础较为薄弱,认为后者仅对源于荷兰的下午茶进行了些许调整,该认识较为合理,但也存在忽视英国下午茶生成过程中内在因素的问题。德瑞姆进行的解构暗含着自身未能觉察的倾向性,即突出荷兰在茶叶引入欧洲过程中做出的贡献,这凸显了深受以民族主义为精髓的兰克史学影响、身属某一民族国家的学者,在书写超越国家界限、力图破除自我中心主义的全球史时所可能遭遇的困境。
关键词:《茶:一片树叶的传说与历史》;第七世贝德福德公爵夫人安娜;下午茶;饮茶王后凯瑟琳;神话解构
一、问题的提出
荷兰学者德瑞姆集数十年之大成,以一己之力完成了近千页的英文著作《茶:一片树叶的传说与历史》[①](后文简称《茶》),该书由李萍教授率领团队精心翻译为中文,问世后在学界、业界乃至茶文化爱好者中引起广泛关注。《茶》一书的价值显而易见,它通过多语种资料的使用,对茶叶自开始被利用直至今日的主要史事、由区域性饮品扩散至全球的脉络乃至其与人类历史宏大进程的复杂缠绕,均给以清晰梳理,提出诸多极具价值的锐见,而且融入了许多生动的故事,很好地实现了学术性与普及性的结合,《中国读书报》将其列入2023年度十大好书,可谓实至名归。
众所周知,当今时代的主要特征之一即知识爆炸,各个学科的知识均以指数级的速度膨胀与增长,这使得撰写《茶》此类通论性著述困难重重,今日日益凸显的史学研究碎片化问题,很大程度上为因应时代变化做出的不得已的选择,就此而言,《茶》系统勾勒茶叶被发现与利用直至当代的世界历史,极具学术雄心,其体系宏大的全球史书写实践,展现了深厚的学术积累。不过,这样一部极大地扩充茶史知识边界的力作,难免存在白璧微瑕之处,就其对英国茶史的关键点即“饮茶王后神话”与“安娜创始下午茶”的解构而言,其书写一方面有助于加深对茶史相关内容的理解,另一方面体现出全球史书写所可能遭遇的困境。
二、“饮茶王后神话”之辨析
德瑞姆对茶史上广为人知的凯瑟琳颇为关注,认为其“饮茶王后”之誉纯属神话。凯瑟琳为葡萄牙布拉干萨王朝的公主,1662年,她与英国国王查理二世成婚,由此成为英国的凯瑟琳王后。人们一般认为,凯瑟琳在葡萄牙时已经养成了饮茶习惯,因而到英国后影响了宫廷风尚,对推动饮茶习俗在英国的传播发挥了重要作用,由此被誉为“饮茶王后”。《茶》对上述认识给以彻底否定,认为“凯瑟琳神话”是英国人有意建构的结果,当时葡萄牙并未进行重要的茶叶贸易,也没有饮茶的记录,英国人此举包含着特定目的,即将英国人的饮茶风尚与葡萄牙关联起来,从而屏蔽荷兰对英国茶风的影响。
《茶》一书针对凯瑟琳进行的解构,有助于了解对茶史上某些人物的事迹及相关评价的书写,学界可能有所放大或夸大,对此须给以警惕。无独有偶,在德瑞姆出版《茶》之前,美国学者拉帕波特在《帝国之渴:口味如何塑造现代世界》一书中明确指出:凯瑟琳王后此类故事,凸显了王室与贵族在茶引入到英国的过程中发挥的作用,无形中贬低了学者、商人与传教士做出的贡献。[②]比较而言,拉帕波特无疑更为审慎,只是认为人们对凯瑟琳的影响可能有所夸大,德瑞姆则是坚决予以否定,视之为纯属虚构的“神话”。
凯瑟琳王后对英国饮茶的影响究竟如何,探析这一问题离不开对葡萄牙近代历史的认识。葡萄牙人在地理大发现中多有作为,东西方的阻隔被冲破之后,顺势率先东来进行探险与殖民,由此了解与接触到茶叶。1546 年,探险家阿尔瓦雷斯(Jorge Alvares)在日本观察到,民众除了嗜好米酒外还会饮用另一种饮品,“冬天他们饮用混有药草(herbs)的水,尽管我并不知晓这些药草是什么,但无论冬季还是夏季,他们都不饮用冷水”。[③]此处的“药草”很可能为茶叶。1556年,葡萄牙人、多明我会传教士克路士在广州停留期间接触到茶叶,给以更为准确的记述:“如果有人或有几个人造访某个体面人家,那习惯的作法是向客人献上一种他们称为茶(cha)的热水,装在杯里,放在一个精致的盘上(有多少人便有多少杯),那是带红色的,药味很重,他们常饮用,是用一种略带苦味的草调制而成。他们通常用它来招待所有受尊敬的人,不管是不是熟人,他们也好多次请我喝它。”[④]该记述篇幅不大但内容十分丰富,不仅涉及客来敬茶的习俗,包含了对茶的基本特性的描述,而且明确提到自己曾经多次饮用。之后,意大利人、耶稣会士马菲与利玛窦等,均对茶叶给以较多关注,葡萄牙人详细介绍茶叶,须等到传教士曾德昭(Alvaro Semedo)撰写与出版其《大中国志》。曾德昭于1613年开始来华传教至1658年去世,期间曾返回欧洲,其著作对茶叶给以较多关注,涉及茶叶的形状、制作方法、种类差异、售卖价格、饮用方式、流行范围与基本功效等方面。[⑤]可以看出,葡萄牙人凭借地理大发现提供的条件,对茶叶有所了解甚至是进行了饮用。
与上述进程相伴的是,葡萄牙人对东方贸易不断进行探索,逐渐建立起以澳门为依托的商业网络,“澳门——果阿——里斯本”、“澳门——马尼拉——墨西哥”与“澳门——长崎”三条线路互相关联,葡萄牙海员在来回往返时可能接触到茶叶并将其带回了本国。早在1801年,罗伯特•魏塞特在《欧洲茶贸易的肇始、发展与现状》一书中即提到,作为东方贸易先行者的葡萄牙,可能最早接触到了茶叶,[⑥]兰基斯特在出版于19世纪的小册子《论食物》中,给以如此书写,“首次将茶引入欧洲据说为葡萄牙人所为,早在1577年时,他们开始了与中国的经常性贸易。”[⑦]我国学者在相关研究中亦有类似看法,汪敬虞认为,葡萄牙海员可能在返航回国时将茶叶带回了本国,[⑧]陶德臣的观点大致相类。[⑨]可以看出,来到东方的葡萄牙人可能将茶叶带回了本国并在在小范围形成饮茶风气,凯瑟琳公主接触到茶叶并养成饮茶习惯有一定的现实基础。
从另一方面来看,英国关于凯瑟琳饮茶的资料不可能纯属虚构。谈及凯瑟琳饮茶问题,关键性的支撑资料为诗歌《茶,接受王后的赞誉》(Of Tea, commended by her Majesty),[⑩]德瑞姆认为该诗是“饮茶王后神话”的重要来源。[11]需要注意的是,作者沃勒不仅为著名诗人,更是一位政治家,曾经长期担任下议院议员,撰写该诗为的是敬贺凯瑟琳王后在英国迎来第一个生日(1663年),假如诗歌所述内容不符合凯瑟琳的基本情况,沃勒本人恐怕会沦为笑柄。德瑞姆认为沃勒等人制造“凯瑟琳神话”,为的是掩盖荷兰人在饮茶方面对英国所产生的影响,事实上,很多作者对荷兰在茶叶相关信息的引入与茶叶贸易的开展所做出的贡献并未讳言:比如1682年,一位不知姓名的作者在小册子《咖啡、茶叶、巧克力与烟草博物志》中,明确述及欧洲人最初如何将茶叶引入到欧洲:荷兰人到东方进行探险时,携带经过加工的“灵药”鼠尾草,以之换取中国的茶叶,“一磅干燥的鼠尾草,荷兰人从中国人那里换取三磅茶叶”;[12]再如1730年,托马斯•肖特在《论茶》中述及,荷兰东印度公司“第一个引入(茶叶)而且树立了其在欧洲的声名”;[13]再如马戛尔尼使团访华时,副使斯当东明确写到,“在一世纪之前,欧洲各地都不知道茶叶这种东西。当时有些荷兰冒险家们来到中国发现这种东西。他们把欧洲的一种名叫鼠尾草据医学上的萨累诺学派说有滋补作用的草本植物卖给中国换取中国的茶叶带回欧洲。”[14]明显可见,英国人对荷兰将茶叶引入欧洲的贡献给以充分认可,英国是包含在所述“欧洲”之内的,并未如同德瑞姆所认为的屏蔽荷兰人的影响。
德瑞姆在《茶》中对“凯瑟琳神话”的解构,给读者以有益的提示:凯瑟琳王后对饮茶在英国的传播,后人可能夸大了其贡献。但与之同时,需要警惕作者所体现出的研究取向,尽管历史学研究最为倚重的是历史材料的记述,但有些材料可能尚待发现,有些甚至已经湮灭于时光流转之中,仅仅因为没有直接资料证明葡萄牙人进行茶贸易以及当时葡萄牙人饮茶,从而断定凯瑟琳影响到饮茶在英国的传播纯属虚构,将沃勒的诗歌视为英国人故意制造的神话,如此进行判断需要慎之又慎,诚如史学家罗志田所言,“不能因为史无明文,便以为史无其事……后人了解历史必须依靠史料,但不意味着存留的史料就是过去的全部历史。”[15]何况诸多文献显示,英国人并未否认荷兰在茶叶引入欧洲的过程中贡献颇大,德瑞姆所认为的英国人制造“凯瑟琳神话”的初衷难以令人确信,“凯瑟琳神话”之说似乎并不成立。
三、安娜创始英国下午茶的神话之解构
英国下午茶举世闻名,其创始人常被归于第七世贝德福德公爵夫人安娜。比如,英国茶文化专家简•佩蒂格鲁提及,“目前广为流传的下午茶起源故事中,第七代贝德福德公爵的妻子安娜•玛利亚被认为是英式下午茶的发起人” [16];作家林清玄亦述及,“根据史料记载,第一个喝下午茶的人是19世纪中叶具德公爵(即贝德福德公爵)的夫人,她叫安娜•玛利亚。因为她是公爵夫人,举办茶会这种风气很快就流传开来了。”[17]类似说法在中外书籍中颇为常见。《茶》对这一“神话”给以解构,认为荷兰人在17世纪中期已养成了饮用下午茶的习俗,该做法影响到其他国家与地区,英国下午茶自然是引入的结果,“贝德福德公爵夫人当然没有创立或发明下午茶……贡献似乎都限于帮助和教唆把欧洲大陆下午茶变成典型的英式无节制甜食盛宴”。[18]
《茶》否定第七世贝德福德公爵夫人安娜发明了英国下午茶,并非特立独行,这与笔者在2008年完成的博士学位论文中的看法相类——拙文在述及下午茶时对安娜未置一词。[19]不过,《茶》否定安娜为创始者的同时,其对英国下午茶生成史的探讨,过于偏重对外来影响的关注,多少忽视了文化传播的过程与结果主要受到接受方内在因素的塑造,因而对英国下午茶发展历程的复杂性似乎未能充分认识。
实际上,英国下午茶能够成型并广为接受,首先奠基于本土化饮茶方式的形成。英国的饮茶方式,基本特点即在红茶中添加牛奶与糖,红茶、牛奶与糖三者固定结合主要为本土创造的结果。荷兰人将茶叶引入后,人们既饮用红茶又饮用绿茶,根据已有研究,阿姆斯特丹市长维泽恩在1694年至1714年期间,时常给教师库珀寄送茶叶,明确记述包括“一小瓶品质上好的武夷茶和白毛峰”,海牙市在1708年举行聚餐活动时,人们“除武夷茶外还喝到绿茶”。[20]这些信息表明,十七世纪末期至十八世纪初期,荷兰人饮茶既包含红茶亦包含绿茶,英国饮茶习俗受到荷兰的影响,情况大致相类,进一步将红茶与绿茶加以比较的话,实际上绿茶在各国更占上风,以至于曾就绿茶贸易展开激烈争夺,英印公司一度试图垄断绿茶贸易,防止其他国家能够购买到,因为它们的进口远远超出了自身消费能力,导致“走私进入英伦的绿茶特别多”。[21]不过,红茶的地位在之后的贸易发展中不断上升,大致在十八世纪三、四十年代,逐渐占据优势,至世纪之末已然占据绝对优势,不仅东印度公司的投资大部分集中于“工夫茶”,[22]而且茶商芒斯的零售记录亦显示,很多时候绿茶的销售量为零。[23]红茶之所以逐渐成为主流,一方面缘于红茶问世晚于绿茶,因而价格较贵,随着时间的推移价格不断下降,才逐渐具备了价格优势,另一方面在于红茶属于温性,更为适合英国偏于阴冷的气候条件。至于饮茶加糖与牛奶(抑或乳类),同样存在一个发展过程。因为茶水略带苦涩味道,加糖使其更为可口,荷兰人饮茶既存在加糖的做法亦有人不加糖,英国人受其影响大致相类,不过,英属西印度群岛能够提供大量的蔗糖,这推动了英国人逐渐放弃了不加糖的做法,人类学家西敏司甚至认为,“茶叶是一种苦味的刺激性饮品,通常要加热饮用,同时茶里可以加入大量可口、甜味的热量(蔗糖),这些都是茶叶成功的重要因素。”[24]他将茶叶在英国能够胜过咖啡与可可的原因之一,归结为其更适于添加大量的糖。至于饮茶添加牛奶,在欧洲可能是法国人最先采用了如此做法,德瑞姆认为“喝加奶的茶或加茶的奶的风尚在法国贵族中的流行,早在英国人成为今天的狂热饮茶者之前,就已经是一种固定的习俗了。”[25]尽管英国可能受到影响,但英国人早期饮茶时,既存在加奶的做法亦有人不添加,梅森曾在1745年述及,“有的人只添加其中(奶油与糖)之一,有的人则一种都不添加”,[26]说明各种做法都存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如同加糖一样,添加牛奶亦成为普遍现象,麦卡尔曼在1787年即提及“(人们)饮茶时通常可以添加糖与牛奶”,而且告诫“如果这两者中的任何一种添加的量较多的话,那么,就破坏了茶的自然风味”,[27]说明当时人们不仅普遍添加糖与牛奶,而且添加的量在他看来已然超出了适当的限度。
英式饮茶的形成为下午茶的出现奠定了基础,该时期餐饮制的变化则为下午茶提供了存在空间。在较长历史时期,英国人主要实行的是两餐制,即吃早餐与正餐,三餐制被采用即午餐何时出现难以确定。“午餐”(lunch与luncheon)一词在出版于1775年的《新编英语全典》中,释义为“可以用一只手握住的食物”与“一大块任意可食之物”,[28]并无“午餐”之意,但在出版于1792年的《通用英语全典》中,已然出现新的义项:“通常用于两餐(meal)之间所用的食物”。[29]词典编撰具有一定的滞后性,由此只能得出大致的认识。午餐被创始之后逐渐流行开来,医生佩雷拉在1843年观察到这一餐饮现象而且给以解释,“因为工作抑或其他缘由,正餐推迟已成常态,午餐由此而成为必要的一餐”。[30]该历史时期,工业革命的发生与深入发展,使得生产与生活空间日益分离,而且工作时间较长,食用午餐可以补充体力同时休息调整,有利于生产活动的进行。午餐的出现使得两餐制转向三餐制,适应了生产活动与社会发展的需要,但午餐过于简便加上有闲阶层的休闲需求,使得午餐至晚餐之间这一较长的时间段亟需填充,这为下午茶被英国人接纳与进一步发扬提供了空间。
德瑞姆认为下午茶起源于荷兰,荷兰人在17世纪中期已然养成了互相邀请饮用下午茶的习惯,该习俗影响了英国、法国乃至北美殖民地,[31]中国学者刘勇看法相类,认为英国“下午茶”可能承袭自法国贵族在17世纪80年代流行的“五时茶”风气,后者源于对荷兰“下午茶”的效仿。[32]二者均将下午茶追溯至荷兰,这一对历史事实的探析颇具价值,不过与追踪溯源相比,探讨文化传播过程中的接纳与嬗变同等重要,因此,还需关注下午茶何以未在法国与北美发扬光大,而是在英国真正植根,并且到维多利亚时代发展为广泛流行、高度规范化的饮茶仪礼与社会习俗,这离不开对英国本土土壤提供的适宜性的探析,即前文所述的饮茶方式本土化提供的基础与社会发展推动的餐饮制度变革所提供的生存空间。当然,进一步放宽视野观察,这也与维多利亚时期英帝国处于世界之巅有关,此时的英国人拥有足够的财富与建立在此基础之上的对生活品味的追求,优雅精致而又高贵规范的下午茶,实际上亦是“日不落帝国”华贵形象的一个缩影。
四、结语
德瑞姆对“饮茶王后神话”与“安娜创始下午茶”的解构,体现出一定的差异,他对前者给以彻底否定而对后者给以有限的肯定,尽管前者似乎失于武断,后者更为接近历史真实,实际上其对二者的解构蕴含着认识倾向上的一致,即都在凸显荷兰人在茶文化发展史上的贡献:前者旨在说明英国人最初饮茶只是受到荷兰影响,葡萄牙人毫无作为,后者忽视了英国下午茶生成史的复杂性,对其内在基础与历史条件较少关注,偏重探析其受到荷兰影响的一面。茶史专家仲伟民在反思茶叶相关历史研究时指出,中国学者须注意“克服及防止茶史研究中的民族主义倾向”,[33]德瑞姆的神话解构显示,外国学者同样可能出现类似问题。《茶》一书无疑极为注意克服民族主义乃至西方中心主义甚至人类中心主义的局限,[34]具有鲜明的全球史特色,[35]但细细品读,仍然可以观察到民族主义倾向对历史认识所产生的影响,这折射出历史学研究不能不面对一普遍存在的困境,即深受以民族主义为精髓的兰克史学影响、身属某一民族国家的学者,在全球化日益加深的当今时代,如何书写跨越国家界限、力图超越自我中心主义的全球史,思考这一问题并在研究工作中时时自我警醒,相信有利于全球史研究的进一步推进。
基金项目:2021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殖民主义视域下的英国对华茶业考察研究(1787—1905)”(项目编号:21BSS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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